引子 海阔凭鱼跃 “成祖疑惠帝亡海外，欲踪迹之。”（柳文扬《最后的铁骑》，2005年1月版，P1） 若要“哈中”的人们讲，这是永乐十年，癸己；“哈西”的人会说这是1412年。但这时候世界上还是哈中的多，人多占便宜，所以就算是永乐十年吧。 太仓刘家港桅杆如林，海风把船帆吹得发出轰鸣，因为帆太大，所以这砰砰的声音几乎赶上大炮的鸣响了。当地人是第四次看见这么巨大的船和这么大规模的舰队了，他们站在岸边，敬畏地指指点点——那位站在宝船船头的就是三宝太监郑和总管。 郑和总管五绺长髯，威风凛凛地端立船头，似乎在等着什么。 一艘快船从众船当中钻了出来，停在宝船旁边，就像大鲸身边靠着一条中华鲟。一位长得像耶穌基督，然而却剃了光头的中年男子，从快船上沿踏板走上宝船。他身边有个小太监高喊道：“郑总管慢行！有诏！” 郑和认识这孩子，他的同事，姓何名满子，还会唱歌和背唐诗，可惜模样颇不体面，像个帅帅的小猩猩，总体上没有脱离灵长类的范畴。 那位中年人倒使郑和心里一动。这次宣诏竟会派来他的师傅，皇上的谋主，道衍和尚姚广孝，可见诏书的非同一般。（让回民朋友生气的是，郑和这位□□早在十年前就已皈依了佛教，别名“三宝”，听到的人都说，这像个邻家愣头青的乳名。） 姚广孝上了船，低声说：“密诏！”郑和才要跪下，姚广孝抬手阻止了：“你跪下我就不方便宣了。附耳过来！” 郑和把耳朵附过去，姚广孝轻轻又把他推远了点：“我不习惯跟男人这么亲近……”然后开始在郑和耳边宣诏。郑和越听越是惊讶，眼睛慢慢地睁大了，最后看着姚广孝严肃的面容，终于缓缓点了点头。 那小太监何满子走过来，用乌木盘端着一个锦匣，公鸡一样说：“赐郑总管锦匣一枚！”郑和庄容跪下，高抬双手，从小太监手中接过锦匣，望向姚广孝。那和尚点了点头，伸手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划。又指指锦匣。郑和脸上露出不忍之色。 姚广孝说：“密诏宣毕，还有一篇不密之诏。” 郑和刚刚站起，急忙又跪下。姚广孝从袖中取出一纸诏书，大声念道：“着郑和率二万七千人，航船六十八艘，前往东南亚颁布大明正朔，发展睦邻友好关系，不得干涉他国内政。咳咳咳，钦此！” 郑和磕了个头站起来。小太监何满子跟他很熟，扯了扯他的胡须：“郑总管，您怎么能这样呢？这会教百姓们恐慌的呀。您出了国，会让国际友人轻视我大明外科医术的。”郑和一笑，将胡子一把抹了下来：“昨儿晚上看戏，把那个老生的髯口买来装装门面。拿给你吧，你去约会时好用。” “谢总管！”何满子单膝在甲板上一点，接过胡须，“其实我还是没有胡子才帅。” 在绞链哗啷啷的响声中，船队起锚，风帆鼓了起来，如海上移动城市一般的巨大舰队，缓缓驶入了太平洋。